石门下雨了,时光躁烈,温暖显形

唐璜

时间:2019年12月11日 .共发184篇. 2关注

近日,渐渐走向内心索求,求那大块时间的思考。遂渐剔除不必要的来往,是谓潜心。

夜读书,精神的黎明也许重要,因为那独有的对于绝望之后的希望的象征意味,因为静谧中得以深入理解文本的通宵的苦读,或还因了现实尘嚣在彼夜的归于沉寂。

然而,与之相比,在某些时刻,我更在意那沉静壮美的日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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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开岭在《精神明亮的人》一文中,指出日出给人启示,涤荡人的灵魂。

无论是山峰上,在众人热切焦虑的等待中,新日缓慢地播撒霞光,待它瞬间迸射耀眼光芒时,人群的壮大的欢呼声,仿佛给人洗礼和净化,还是一座尘世庭院里,游客偶推窗子见得的和煦又柔软缓慢的光芒,抑或少年时代在赞皇县城观红日跳跃着始发于山坡,自然之美,多感人至深。

由此想到,那众多泅渡人类思想禁锢年代暗河的猛士,那不惧蜡翅脱落飞赴太阳的少年,那在极权时代保有独立思考与自由精神的学人,那身体健硕乃至野蛮,精神高蹈且文明的知识人……这许多人啊,皆是在黑暗里向往日出,在困闭里挣扎呼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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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的屠户犹有壮美文辞,而今,却见所谓的成熟开始嘲讽纯粹与真实。

犹记得,我曾于十年前的某个清晨,奔赴少林,在山门前第一个迈进去,苍松翠柏,万籁俱静。又想那南亚诸国燃放天灯祈愿,想那湘江边的纸鸢顺流飘散……

一切自然风物给人的启示,究竟大于宗教神学的纸本知识。而若能有精力体悟它们,该是多值得珍惜的机会。

安静日常时间里,穿行于城市的葱茏树木中,一位女子说她觉得自己很美,素朴衣服,花间过,她喜欢庄里夏天的街道,绿树成荫,叶子在头顶上轻轻婆娑,她在光影里穿行,穿着白裙子,背着花布包,感觉自己很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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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听着一首钟立风的民谣,《盲人和一位女子去渡海》,路过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,路过陆军指挥学院,日光从高处玻璃反射下来,日光也从地面折射出来,有很多高光部分。

多年以后,那女子可能会回想今时今日,觉得一切仿佛幻觉,又似近在彼时的眼前。人生恰如白驹过隙,只是稍纵即逝的青春岁月,让人感到悠久,感到绵长。

而夏日之后,犹有隆冬。

“有时我以为,冬天只在老人身上,停得更长”。偶然读到的这句诗,打动我了——仿佛汩汩流出的寒泉,顿时消弭了溽热。

炎热的午后,树叶与枝条分割着天空,也分割时光。所谓一叶障目啊,我多么希望能有这么一片树叶,帮我遮住眼上的日光,温暖的红绿色在闭着的眼睛里游弋,蚂蚁也不打扰我,允我一次安静的睡眠。树影斑驳,却与我无关,我只在自己的磨盘上躺着,在自己的村子里沉默。

鲁迅在《热风·随感录四十一》里絮叨着:

“所以我时常害怕,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,只是向上走,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。能做事的做事,能发声的发声。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

“此后如竟没有炬火:我便是唯一的光。倘若有了炬火,出了太阳,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,不但毫无不平,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;因为他照亮了人类,连我都在内。

“我又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,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……”

韩东在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一次问卷回答里,还指出鲁迅的水平低劣。

就我而言,读或不读鲁迅,于人格的塑造,却是天上地下之差。

傍晚,在家读《相忘书》,止庵先生说,《庄子》里写,鱼相造于水,人相造于道。我现在却想回少年时代生活的地方再看看。蛐蛐,路灯,那时没去过的饭店,今日依旧不会涉足。有时想想,与故乡的关系,不是一拍两散,而是相忘于江湖。

我也写诗,如果,这雨天,能让我安宁:

在城市的傍晚与清晨,一条东西向的大路。

鼹鼠和黄鼠狼结伴旅行,后腿支撑身子前行。

松果坠落,咔哒,哒,惊了树上的乌鸦。

公路被敲开了裂缝,裂成东非大裂谷那么大。

夏天来了。松果轻松奔向谷底。

贪婪的岩浆和地下水,把它包围。

可惜再也回不去了,回不到路旁的松树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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